灰色的海04

    五月將要結束的時刻，夏天的氣息就越來越不容忽視。

    剛上完一門共同必修課，笠松跟同組的小澤一起到校內的餐廳吃午餐。

   「對了，突然有點想問，笠松你以前是外食派還是便當派？」

    剛買好餐券的小澤突然這麼問。

   「啊？以前啊……以前會帶便當。」

    笠松在A套餐跟蕎麥麵套餐之間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選了A套餐。

   「是嗎？果然很像笠松的風格啊。」

    小澤這麼說，輕輕的笑。

   「什麼意思？」

    笠松對於這段對話感到莫名其妙。

   「因為你就給人那種感覺啊，好像人生的藍圖什麼的早就規劃好了，就這樣一路規規矩矩的走過來這樣。」

    小澤說著，跟著前方的隊伍往前移動了幾步。

   「那跟帶便當有什麼關係？」

    笠松不禁吐槽。

   「如果你是外食派，對於每天要吃什麼就得要花時間猶豫了，這樣累積下來也很可觀，想來就很討厭吧？帶便當雖然不一定每天都很好吃，但至少不用浪費時間猶豫不決。」

    小澤彷彿有這麼回事般的解說。

   「是嗎？我倒是還好，以前只是老媽硬要我帶，也沒辦法。」

    笠松對於小澤的理論不怎麼認同。

   「那你覺得現在跟以前比起來哪個比較好？」

    小澤又問。

    笠松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拿著的餐券。

   「……大概是以前吧。」

   「看吧。」

    小澤有點洋洋得意的轉頭說，隨即大步往前走向櫃台喊道：

   「請給我一個B套餐！」

    都拿到餐點後，笠松跟小澤找了個靠近門口的空位坐下。

   「雖然我確實覺得以前那樣比較好，可是我覺得我不是你所說的那個樣子。」

    笠松一本正經的說。

   「嗯？你是指什麼？」

    小澤抬頭看他。

   「就是……好像一切都早就規劃好這類的。」

    笠松想再多說點什麼，卻突然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比較好，有點困窘：

   「我也不覺得現在我有走在什麼規劃好的路上啊。來這間學校唸這個學系或者是現在的生活，不能說完全隨波逐流，但也不怎麼認真。」

    小澤吸了口麵條，一面咀嚼一面彷彿在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不過這些都是出自你的意志啊，不是嗎？」

    笠松對於這個回答，感到有一點錯愕，凝視著套餐附贈的味噌湯好一會兒。

   「總之就別再繼續這話題了……啊，對了，下週末我們要跟商學部的女孩子聯誼喔，一起來吧？」

    小澤像是突然想起來般的說。

   「下週末啊……」

    笠松查看著手機的行程安排，小澤在一旁又繼續說話：

   「基本上我也不覺得像你這樣很認真的生活有什麼不好，但有時候還是需要一點調劑啊。多認識點朋友一起開心的聊天也不錯吧。」

    笠松正猶豫著，手機又因為接收到新訊息而振動了下。笠松查看了下，黃瀨發了訊息來，充斥著花俏的表情符號詢問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那天我沒事，應該可以吧。」

    笠松淡然的說道，一面隨手回覆拒絕了黃瀨的邀約。

   「那就說好囉。詳細的時間地點我會再跟你說。」

    小澤看起來似乎非常開心的這麼說。

    這天笠松沒有打工。

    原本得要去支援的，但臨時接到通知不用去了。課上完走出校門後，笠松突然不知道要做什麼。

    早知道就不要拒絕黃瀨的邀約了。笠松有點後悔，但想了想也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難得有自己的時間，做什麼都可以。

    從學校走回家的路上，又經過了那座在公園旁邊的籃球場。幾個高中生身上還穿著制服，興高采烈的打著球，汗流浹背。笠松遲疑了一下，繞進公園裡，在長椅上坐下，遠遠的看著打球的那幾個高中生。

    理平頭的那個高中生如果動作再靈活一點的話，應該可以成為不錯的小前鋒吧。不過這幾個人裡面身手比較令人讚賞的還是另外那個染了一頭棕髮的，從剛剛開始就連續來了幾次很漂亮的假動作……

    一面在心裡默默的評論著一面漫不經心的看著，笠松突然感覺光線變暗了，抬起頭，黃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就站在眼前。

   「是黃瀨啊。」

    笠松這麼說。

   「……我以為學長去打工了。」

    黃瀨這麼說，在笠松旁邊坐了下來。

   「原本要，但臨時取消了。」

    笠松這麼說，眼睛仍看著遠處打著球的人們。

   「這樣啊。」

    黃瀨這麼回道，語氣淡然。

   「你今天沒工作？」

    笠松問。

   「上午有，已經結束了。下午去學校上課剛好碰上隨堂小考，看來應該會很慘吧，因為沒怎麼準備。」

    黃瀨這麼說，語氣有點哀怨。

   「工學部的功課感覺很重啊。」

    笠松說。

   「是啊，我這陣子幾乎都沒辦法去練習，社團的人大概都忘記有我這個人了吧。」

    黃瀨自嘲的笑了笑。

   「……但也沒辦法，而且你還有私下練習，應該還好。」

    笠松遲疑了下後這麼說。

    黃瀨又笑了笑。

   「真想不到有一天笠松學長會這麼對我說。」

   「我也想不到我會有不再打球的一天啊。」

    笠松淡淡的說。

   「學長你……明明就很喜歡籃球，不要總說這種話啊。」

    黃瀨這麼說，帶著點笑意。

    笠松轉頭過去看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你如果真的不再喜歡籃球的話，你就不會坐在這邊看那幾個小鬼打球了，而且還打得不怎樣。」

    黃瀨說著，一面看向遠處打球的那幾個高中生。

   「我也只是看而已。」

    笠松薄弱的反駁。

   「學長你一定不只是看，大概還在心裡默默的分析了那幾個小鬼各自的優缺點跟發展方向吧。籃球之神一直在注視著你啊，學長。」

    黃瀨笑著說。

    被道破的笠松沉默了好一會兒。

   「……但我卻不是被祂選中的人。」

    黃瀨聞言，楞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遠處打著球的幾個高中生已經停下動作，收拾了東西離開了球場。周遭安靜的只剩下遠處車輛行駛的聲響跟蟬鳴，兩個人都沒說話。

   「吶，學長。」

    黃瀨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

   「我有跟你說過我開始打籃球的事情嗎？」

    笠松看著他，想了想才回答：

   「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從國中二年級開始打籃球的。」

    黃瀨笑了。

   「沒錯唷，確實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一陣風吹來，笠松頓時覺得有點睜不開眼睛。而黃瀨繼續說下去：

   「那時會開始打籃球，是因為小青峰。」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