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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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小貓跟小豬的一些個人感受抒發。

        從一顆種子萌芽茁壯到開花綻放，究竟需要多少時間才足夠？

        尤里．普利謝茨基在冰面上站定，靜靜的等待音樂響起的瞬間。

        這是他升上成年組後的第一次大獎賽的總決賽，在先前的短曲項目他也拿下了好成績，打破了既有紀錄，創造歷史。

        他應該要專心演出，不該多想，但此刻，他腦中想著的都是剛才在走道上碰見維克多時所發生的事情，以及更久之前的那些事情，思緒混雜。

        胸口湧上的這份感覺到底該怎麼解釋才好呢？既暖熱又苦澀，充滿力量卻又混合著憤怒和些微的期待。

        尤里冷不防的想起當初由維克多指定的短曲節目，「無償的愛」，天真無暇宛若不知愛為何物，那首一開始只讓他覺得虛偽做作的曲子。

        如果那也能稱作愛的一種體現的話，或許就能為這份無以名狀的感情找到名字了也說不定。

        彷彿花蕾即將盛開一般，滿盈的預感。

        在去年的總決賽之前，尤里並不知曉這世上還有一個名字和自己很像的異國選手存在。

        第一次在索契所見的勝生勇利的演出，坦白講，失誤得一塌糊塗，過程中觀眾席間歇性的發出小聲的嘆息和稍微鬆了口氣的聲音，簡直令人不忍直視。坐在觀眾席邊緣的尤里一面這麼想著，目光卻沒有離開過冰面。

        跳躍失誤得那麼多，步伐卻還能擄獲人心，真想看他沒有失誤的演出啊。

        尤里當時只是這麼想著。

        這個想法宛若一顆小小的種子，不經意的掉落在土地上，就這麼默默的發芽紮根，最終逐漸茁壯。

        從那時候到現在，當初的種子已經成長茁壯，開枝散葉，甚至結了值得期待的花苞，即將綻放，但當初撒下種子的人，卻已經萌生轉身離去的念頭了。

        在登場前的走道上，維克多叫住了雅可夫，說他要回歸賽場。

        他瞬間想到的不是能和維克多再相互競技，想起的是那個和自己同名的人。

        「豬排飯是要引退嗎？」

        尤里快步的折回維克多跟前，伸手抓住維克多一邊的胳膊。

        「引退與否是要勇利自己決定的事情。」

        維克多冷靜的回答他，停頓了一下後又繼續說：

        「他說等大獎賽決賽結束後就會做出決定。」

        尤里吃驚的望著維克多。他沒見過維克多這樣消沉的表情。

        話說完後，維克多伸手抱住了尤里。尤里也就這麼維持在錯愕的狀態下任他擁抱，怔怔的直視前方發著呆。

        場邊有人喊著他的名字要他加油。尤里認得那些聲音，其中一個來自那個讓他此刻難以沉澱的始作俑者。

        睜開眼睛後，尤里深吸了口氣，準備開始。

        時候到了。

        尤里自己其實並無法確定，到底勝生勇利對於自己的意義是什麼。

        自去年的總決賽後，彷彿隱約中有著什麼指引，尤里和這個名字跟自己很像的選手產生了各種連結：在勝生勇利比賽一敗塗地後在廁所哭時前去挑釁、賽後宴會上和喝得爛醉的勝生勇利鬥舞、為了爭取維克多的遵守約定跑到勝生勇利家鄉去要人甚而競賽、在俄羅斯大會碰上相互較量……回想起來，發生了很多很多事。

        尤里後來也知道了，勝生勇利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很軟弱，卻出乎意料的固執跟不服輸；對於尤里的無禮毒舌和直接了當，他也總只是口頭抱怨卻沒怎麼放在心上；對於尤里的演出，他總會懷抱真誠的期待也會給予打氣；勝生勇利在日本的家，那個位在臨海小鎮經營著溫泉的家，充滿令人難以抗拒的溫暖氣息，他的家人和親友所賦予的愛情及支持都比尤里想像的來得更多更率真。

        這些都再明白不過的告訴他，「勝生勇利」這個人是怎麼被構築成的，也或許這正是勇利的步伐令他難以移開視線的原因所在。

        想要看到他無失誤的演出。

        想要一同在冰上競技。

        想要持續追逐歷史，創造歷史，突破歷史。

        就只是這麼單純的願望而已。

        但是勝生勇利，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尤里一面想著一面完成了跳躍，穩當的落在冰面上，緊接著下一個動作。

        如果拿到金牌就不滑了嗎？

        超越了維克多的分數之後，其他都無所謂了嗎？

        開什麼玩笑！

        越想越氣，在尤里短暫滑行後是再次的跳躍。

        跳躍發生了失誤，很明顯的摔倒了，但尤里很快的爬起來，接下來是燕步。

        『我絕對會贏。』

        勝生勇利站在場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冰上的尤里。

        幾分鐘前他還在四處找尋著自己教練的身影，但這一刻他只能屏氣凝神的看著冰上尤里的演出。

         優美而充滿感情，和之前所見過的演出截然不同，每一個跳躍，每一個踏步，每一個旋轉，都彷彿用盡全力在訴說著什麼。

        好像花朵盛開一樣。

        這原本是一片荒蕪的土地，但先有誰或有意或無心的撒下了種子，而後有人細心灌溉栽培，擋風避雨，一步一步的培育到現在。

        如今已是繁花盛開的時刻。

        三周半跳(triple Axel jump,3A)、後外一周跳(single Loop jump, 1Lo)再加上後內三周跳(triple Salchow jump, 3S)，以完美的落冰作為跳躍的結束。

        勇利睜大了眼睛，看著演出進入尾聲的尤里。

        尤里的個性既彆扭又帶刺，在冰面以外的地方都表現得像一個小混混。勇利曾經也對於尤里覺得棘手，但後來他逐漸理解，尤里其實就只是個孩子。

        尤里只有十五歲。

        這樣的尤里曾經用心的教過他後內四周跳(quadruple Salchow jump,4S)，曾經在練習到全身疲憊後拉著他一起去吃長濱拉麵，曾經在俄羅斯的下雪天時與他分享爺爺特製的皮羅什基，曾經掛念著他的生日。十五歲還很年輕的尤里正在成長，不論是滑冰的技巧、藝術性的表現，甚至是內在的情感表達，在在令人嘆為觀止。

        而且尤里會繼續成長下去。

        這次的演出，幾乎是像在用盡全力告訴勇利這件事。

        『我會繼續變強！變得更厲害！總有一天會打破你的紀錄！』

        音樂聲停下之後，觀眾的鼓掌聲和歡呼聲如雷貫頂。

        尤里依然站在冰上，難以抑制的流著眼淚。

        『引退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笨蛋！』

        那瞬間，勇利彷彿聞到了花香。

        不知從何而來的芬芳花香，彷彿只存在於幻想中的香氣，縈繞著而久久不散。

        他不知道最初撒下種子的是誰，但出於他也不甚了解的原因，這懷念的芬芳讓他想起了最初站在冰上的初衷。

        那個可以通稱為愛的，冰上的一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