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日和

置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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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復健所以幾近每天寫一點片段,偶爾有成篇的。

這邊集中放片段的部份。

    櫻花、火箭與小睡

        火箭升空的那刻,我周遭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有的熱情的擁抱彼此,有的開懷笑著像孩子一般,有的則興奮的睜大了眼睛,注視著火箭飛向天空的殘影。

        我沒有在人群裡找到R,於是我穿過廣場,走進南邊的綠地。綠地邊緣種植著幾棵樹,正值開花的時節,抬頭打量了樹上滿開的粉色花朵,我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幾棵我以為不起眼的樹原來是櫻樹。

        風徐徐拂來,粉色的花瓣隨風飄舞而旋轉墜落。在樹下躺著睡覺的R,臉上和髮上盡是花瓣。他掛在胸前的識別證因為呼吸緩緩的起伏著,白皙的肌膚與粉色的花瓣十分相稱,而睡著時的臉也和平時尖銳刺人的樣子相差甚多,平和得不可思議。一時之間我竟然猶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叫他起來。

        須臾,R輕輕的睜開眼睛,坐起身,花瓣被他的動作震落在草地上。他或許花了一分鐘左右釐清現狀,而後冷不防的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已經一如往常。

        「……找我?」

        R把右手放進套著的白衣外套口袋裡,淡淡的問。

        「今天是火箭升空的日子。」

        我牛頭不對馬嘴的說。

        他發出了哧聲,聳聳肩:

        「再過沒多久,這就一點也不稀奇了。跟放煙火差不多。」

        跟在R後方慢慢走回實驗室的路上,我反射性的掏了掏自己的外套口袋,思考著原子筆到底放到哪裡去了,而意外掏出了一片薄薄的花瓣。

        櫻花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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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與你

        從有意識以來,待在這家醫院裡已經半個多月了。

        據說我是被人通報送醫的,被發現時全身多處受傷骨折還流了很多血,躺在市中心某處大樓底下,身上除了穿著的破破爛爛衣物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錢包或是任何證件。

        然後我也不記得自己是誰。

        待在醫院裡的日子很無聊,除了躺在床上以外什麼也不能做。定時會有護理師來投藥、打針跟換藥。雖然她們都滿可愛的,但實在太忙了,沒什麼時間可以多聊幾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們似乎對我有點避之唯恐不及。

        又過了好幾天我偶然看到自己右手臂上黑色的刺青,才總算恍然大悟。

        縱使身份不明,一般人是不會在自己身上留下刺青的。

        即便還是想不起來過去的事情,但我隱約明白自己大概不是什麼優良公民。

        前幾天,隔壁病床新住進了一個女孩子。好像是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的樣子,即便隔著布簾,但護理師跟家屬的聲音都不小,所以我聽得一清二楚。女孩子似乎患有某種先天性疾病,經歷了好幾次手術都沒有好轉,這次也一樣。

        我試著想像了一下如果我是她的話該怎麼辦才好。躺在病床上認真的思考了好一會兒,依然沒什麼頭緒,只覺得疲倦想睡覺,於是我輕輕翻過身,闔眼入睡。

        醒來的時候,有個沒見過的、臉色蒼白得要命的女孩子站在我的床邊盯著我看。我嚇了一跳。

        或許是因為我的表情很明顯,女孩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開口道: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嗎?我是隔壁病床的。」

        「……你好。」

        對方還滿有禮拜的,以至於我也沒辦法罵她,只好打了招呼。

        「你好。因為看你睡得很甜的樣子,覺得很羨慕,一不小心就看太久了……真的很抱歉。」

        女孩子帶著歉意這麼說。

        「沒關係的……妳下床沒關係嗎?」

        我好奇的問。畢竟就目前得知的消息,她應該是病得非常重。

        「稍微走一下是沒問題的,雖然也只能一下下而已。」

        女孩子說著,一面緩緩的走回自己的病床邊,在床沿坐下。

        我注意到她的家屬並不在病房裡。女孩子伸手把隔開兩個病床的布簾拉的更開些,然後輕輕的伸了個懶腰。

        「……真想回去上學啊。」

        她喃喃的說。

        「妳還是學生啊?」

        我有點遲疑的問。

        雖然我無法判別她到底幾歲,但由外貌看起來也應該接近成年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才回答:

        「是的……因為一直在住院,能去學校的時間實在太少了……」

        總覺得我好像無意間踩到她的痛腳了,我連忙趕快轉移話題:

        「啊,對了,妳……妳喜歡什麼顏色啊?」

        糊里糊塗的扔出了一個非常莫名其妙的問題。我在內心覺的有點懊悔,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辦法。

        她果然是愣住了。而後看起來像是在思考怎麼回答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灰色吧。」

        「咦?有什麼原因嗎?」

        我有點意外。一般年輕女性通常會選擇比較粉嫩些的顏色吧,或者是比較冷色調給人幹練感覺的黑白色系,沒想到她脫口而出的答案卻是灰色。

        她笑了笑:

        「感覺跟我很像。不黑也不白,被攪得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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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宙與約定的一切

        我生長在一個貧瘠的星球上。

        雖然可居住程度相較鄰近其他星球為高,但資源貧瘠,所以願意待在這裡生活的人們並不多。我們家族是在曾祖父那一代移居到這星球的,詳細原因並不清楚,畢竟我對於他們的唯一印象就只有幾張畫質模糊的老照片。

        距離人類離開地球往宇宙邁進已經上千年,如今說到地球,我只會想到學校教科書上所說的:富饒而美麗的星球,人類的故鄉,但遭逢過度開發與屢次的戰爭破壞,如今已經不再適宜人類居住。

        再過幾天,我就會從學校畢業,也達到聯邦法令規定的成年年齡。

        我的父母希望我去參加考試,像他們一樣為聯邦工作或者到學校教書。

        但我並不想要那樣的生活。

在一個貧瘠的邊疆星球上當個公務員或教師,退一百萬步都沒有任何吸引力。或者說,光想到之後的大半輩子都要被困在這裡,我就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我渴望到遠方去。

        宇宙這麼大,總會有某個地方適合我的。我只能斷定不是這裡。

        並不是說我不喜歡我的故鄉。說實話,雖然老是被說鄉下或是貧瘠,但我很喜歡我的故鄉。比其他大多數星球要豐富的植被和生態系造就美麗的風景,氣候溫和舒適,居民不多但彼此間相處非常和諧,這是一個美好的星球。

        但我只是想到遠方去。

        而且我還和W有過約定,總有一天要到天馬座γ星雲那裡去見她。

        這是我和W約定好的。

 

        W是我的童年玩伴,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這個星球的居民很少,跟我同齡的孩子也少,再加上住家離得很近,所以我和W自然而然的成為要好的朋友。

        我會和W一起去學校上課,不用上課的日子我們也常混在一起。

        只要是和W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不無聊。

        但好景不常,後來W和她的母親一起搬走了。W的父親為聯邦工作,在一場工安意外中過世,於是W的母親決定帶著她一起搬遷到天馬座γ星雲去投靠親戚。

        知道W要離開的消息後,我一直哭鬧,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我必須要走,這是沒辦法的事。」

        W離開前一晚,她跑來找我,這麼說道。

        我已經哭得眼睛腫到像核桃,只是一直拚命搖頭想抗拒這個事實。

        「就算我想一個人留下來也不行啊……在達到聯邦法定成年年齡之前,我都必須受監護人照顧才行。」

        W說著,神情很是落寞。

        「……如果妳到那時候還是很想見我的話,再到天馬座γ星雲來找我吧。」

        W說著,勉強的笑了下,伸手握住我的手:

        「約定好囉。」

        那之後的隔天,W和母親一早就出發離開了。天馬座γ星雲距離這顆星球很遙遠,行程要花上很長的時間。

        而從那之後,我就再也不曾流過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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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上都是未完的小片段。

如果有緣的話,未來有一天也許能寫完吧……嗯,某一天。